她写“吓人一跳”的文学,创造愉快的生活,却不囿于自我的小世界。有学者认为,接触西西的文学就等于接触了香港。在香港街头,要是路过一位身形矮小,斜挎布包,着装范式还停留在上个世纪——黑鞋白袜、衣裤呈现不同灰度的老太太,即便她头戴一顶红帽,想必也不会吸引你从人群里多看一眼。天气好的时候,她也爱去公园,或是逛商场,但买玩具不是为了奖励孙子孙女,而是哄她自己。几十年来她都住在九龙土瓜湾一带,不外出旅行的日子,最常出没于图书馆,没有人知道身边这个看似不苟言笑的短发老人是写了三十多本书的作家西西——这也正合她意,“我喜欢不要烦我,让我自己过自己宁静的生活。”她说。天气要是不好呢,就窝在家里,看书、写作、踩单车锻炼身体。早些年她患了一场病,对生命毫无把握,以为要死了,藏书扔掉整整一半。剩下一千来本,均匀放于五架书橱,两橱外国文学,两橱中国作品,一橱杂书。乳腺癌确诊后的那些日子很难过,天天看病,电疗时全身画满地图,焦心着不知何时康复,或是复发。摆脱病魔后又遇上新的挑战,因早期接受放射治疗而误伤神经的右手日渐失灵,拧毛巾都没了力气,得借助一根筷子,包饺子一般,每天清早压住毛巾,配合左手在狭小的脸盆前翻转。与她通过信的人记得当年田字纸上流畅的龙飞凤舞,如今左手握笔,越写越大,很不自然。为了训练手,她开始在偶然走进的商店学习缝制毛熊玩偶。老板娘是她的老师,同时也是香港熊会的主席,见她年纪一把,白发稀疏,衣衫朴素,学费就只收半价,购买安哥拉羊毛等原材料时,也给她折扣。五年内,西西一只手穿针引线,做了只熊,努力程度让老师自叹不如。后者自豪地对人津津乐道第一次因为学生的作品开心到失眠,尤其是那只熊臂下夹着鸡的偷鸡贼时迁,一副被当场发现做了坏事的无辜表情,帮助西西初次参赛就获得了泰迪熊艺术家第一名。古典小说和古代人物可谓丰富的题材库,曹雪芹、浪子燕青、卓文君和司马相如、荆轲和高渐离……她在庄子的左耳缝上两只蝴蝶,头垫娃娃枕,一袭纯白麻衣,细看之下疏密、长短不完全一致的黑线表示胡须,托好友拍摄作品时将之放在树篱的顶端,想象他正做着人类最柔软甜美的梦。在传统文化里打完了转,西西又缝了些参加化装舞会的外国熊,以及肚里藏着音箱的会发声、会摇头的杂技小子,她尝试自己设计熊的纸样(不同于平日的可爱讨俏,比如脖子被拉得长长的女子,或是顶着颗斑马线鼻子的男子),脸上都透着一股像是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后的木讷的惆怅。一次,送了一只给痖弦,诗人大概充满诗的不确定,问道:这是熊吗?怎么不像其他的熊?最受宠的,是一只名为“黄飞熊(粤语中‘熊’与‘鸿’同音)”的小熊,西西带着它坐了许多次飞机,最远去到阿姆斯特丹。她时常挂心于熊濒临绝种、树林快被砍光的现状,惦念着蜜蜂少了,有的被大黄蜂吃了,花粉传播便受影响。《缝熊志》出版后,一向不喜采访的她密集参加了一批签售、采访活动,尤其是毛绒熊的个人展览,哪怕不在香港本地,也欣然前往捧场。这之后,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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