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刊
第59期（總第期）
短篇小说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定文化自信结婚前夜
张志学
这是一座海滨城市。
傍晚，要落下去的太阳象血一样红。几只海鸟在空中翱翔。一艘客轮从远方缓缓驶来，把血红的太阳遮住了一半。远远看去它仿佛是从太阳里驶出来的。海风温柔地吹着，不时传来几声海鸟的鸣叫。
海边上有一道堤坝。堤坝下涌动着海水。海水冲击堤坝掀起层层浪花，并伴有哗啦哗啦潮水声。堤坝上面是一片新建起来的别墅，在夕阳的辉映下显得和谐而温馨。忽然，靠堤坝不远处的一栋房屋的铁大门吱扭响了一下，随着响声从门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便是本文的主人公海鸥和她的男友江涛。
出了男友家门，海鸥挽着男友不舍地说：“江涛，你回去吧，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做，明天就是咱们的大喜日子，喜字还没有贴完把剩下的喜字贴上就赶紧睡觉，明天会更忙、更累。”
听了这话，江涛关切地问：“你自己行吗？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海鸥说，“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啊，担心我走丢了？”说完，海鸥主动站下来，偎进江涛怀里，撒娇地说：“濤，抱抱我。”江涛一下把海鸥紧紧地搂在怀里。用热辣辣的嘴唇吻住海鸥的额头：“小鸥，我爱你，我们永生永世也不分开。"海鸥用力地点着头，一股暖流涌遍她的全身。是啊，江涛，不高不矮的个头，结实健壮的身体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劲。他不但外表帅气，内质也丰富。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一家很有实力的歌舞团任一把小提琴手。他喜欢看书，喜欢打篮球，喜欢游泳，又喜欢画画和书法，在学校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风流才子。那时，他就是一个深受女孩子们追求的对象。如今，她打败了所有对手，就要成为自己丈夫了。每当想到这些，海鸥脸上总会洋溢出得意的笑容，心里像灌满了蜜。
“涛，我真的该回去了。小妹还自己在家呢！”海鸥说着，渐渐松开紧搂着江涛脖子的手。
“好吧，慢些走。”江涛依依不舍地说。说完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深情地看着海鸥。
“你走吧。”江涛说。
“不，你不走我也不走。”海鸥执拗地说。
“你先走！”
“你先走！”
“那我们就在这儿站一夜吧！”江涛说完，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这样吧，我喊一二，我们两人同时转身同时走。”海鸥说。
“好吧！”江涛同意了。
“一——二。”听到江涛的喊声，海鸥立即就把身子转过去，向前走了两步。当她回头看江涛时，发现江涛并没有转身。她又转过身来，在江涛的胸脯上狠狠捶两拳：“你坏，你坏！你说话不算数！”
“好了，好了，走吧。”江涛说完，自己率先转过身去，回头看到海鸥也转身了，才往自家走去。
海鸥走出大约20米，看到江涛打开大门进了院子，才回过头走了。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回头看着自己即将成为这里主人的小楼，心里充满了无限甜蜜。忽然间，她想起小妹海燕，她结婚后，家里就剩小妹一个人了，多孤单啊！心里不禁有些酸楚。不知道现在小妹在做什么，吃饭了吗？想到这里，她急转身快步往自家方向走去。海鸥现在与双胞胎妹妹海燕居住在一起。在她们13岁的时候父母就先后离世了。先离世的是患有肺癌的母亲。母亲去世以后，生活的重担就压在父亲一个人身上。父亲是个跑长途的汽车司机。每次出车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父亲不在家，海鸥就成了妹妹的主心骨。尽管她比妹妹早出生3分钟，依然挑起了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她要早起做饭，她要买米买菜，还要上学。就是这样的日子，她也没享受几天。在一次出车中，父亲突然在外地发生了车祸。可恨的是，事发后肇事司机为了躲避赔偿而逃逸。她和妹妹海燕被接到出事地点，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相拥而泣。后来，肇事车辆被查出来了，逃逸司机被绳之以法，海鸥姐妹也得到了相应赔偿。海鸥永远也忘记不了父亲临死时对她的嘱托。爸爸临终的那一刻，她耳朵贴在爸爸的嘴上，听到爸爸微弱地说：“好好生活，照顾好小妹。”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处理完爸爸的丧事，这对双胞胎姐妹带着无限的悲伤回到了家里。怎么办？学还得上，日子还得过。她领着妹妹早上同时上学，晚上同时回家。姐妹俩逐渐长大了，而且长得越来越漂亮。人都说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树叶。可海鸥和海燕却长得一模一样。她和妹妹个子一般高矮，一样胖瘦，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样，外人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是海鸥哪个是海燕。只有爸妈活着的时候，能分得出来。因为，海燕的左耳唇上有一颗黑痣，而海鸥却没有。她们小的时候，妈妈买衣服都给她们买一模一样的。夏天她们穿着同样的花裙，就像刚刚出水的并蒂莲花。父母去世后，上街买衣服就成了海鸥的事，但她还是保留着父母在世时的习惯，无论买什么款式的，总要买两份。可是，今天到百货商店买婚纱海鸥却纠结了，是买一份呢还是买两份？如果买一份，海燕还没有。如果买两份只有自己结婚。纠结了半天，她还是决定买一份，等将来妹妹结婚时再给她买。
海鸥一边走一边回忆，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公园，穿过公园就到家了。花园里有一池水塘，水塘边有一圈水泥路，水泥路边有几个长椅，长椅后面是树，那是供游人休息的地方。此时正值夏季，水塘里的荷花正开得热闹。在明媚的月光下，粉红的荷花及层层叠叠的荷叶倒映在水里的影子交相辉映。海鸥找了一只长凳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下再上楼。江涛回到新房，把海鸥刚刚剪好的喜字贴到门上、窗玻璃上和柜子上。新房立即增添不少喜庆气氛。嘿，这样才像结婚嘛！他环顾新房四周，心里美滋滋地想。忽然他觉得好像还少些什么，缺什么呢？他猛然间想起，结婚应该有对联啊，没对联算什么结婚。想到这，他把红纸拿出来，又倒上墨汁，挥毫写下一幅对联。上联是：映日红莲开并蒂，下联是：百年佳偶共天长。横批是：龙凤呈祥。写好以后，他端详了一会觉得对联有点俗气也没有特点，打算重新构思一幅。他低头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无边无际的大海便映入他的眼帘。他灵机一动便吟出一句上联：江涛敞怀面大海。上联有了，下联呢？忽然他想到，他和海鸥就要结婚了，海鸥要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了，于是他又想出了下联：海鸥飞进幸福家。他反复念诵几遍觉得还可以，就把这两句话写在红纸上放在了一边。忽然他又想起，房门的对联有了，大门的对联还没有，也应该有一幅。哎呀，大门联应该写好点，那是人来人往的地方。他放下毛笔构思大门对联。想了一会儿，他拿起毛笔写道：江涛爱海鸥大海作证，绿叶拥红花天长地久。又写了横批：美满姻缘。当墨迹干了以后，江涛拿了双面胶把两幅对联分别贴在了大门和房门两边。
在大学里，海鸥学的是声乐，而江涛学的是器乐。在一次学校举行的音乐比赛中，海鸥登台表演，江涛为她伴奏于是两人便相识了。那时，海鸥肤色皙白，身穿洁白的连衣裙，梳着齐耳短发，像一个天使一样站在台上唱歌。后来他们相爱了，爱的那么执着而热烈。毕业以后，他在父母的帮助下在海边买了一套别墅。忽然，他的思绪一下又回到眼前。明天，海鸥的朋友，同事和同学一定会来。他不知道海鸥的伴娘是谁，会不会是海燕呢？想到海燕江涛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记得他刚刚和海鸥恋爱时，在街上遇到了海鸥。他走上前去挽住了海鸥的手。不料海鸥回了一下头，立即把手抽出去，杏眼圆睁地呵斥道：“你干什么？这么不自重！”
江涛一下惊住了：“我……我……我是江涛啊！”
“什么江涛不海涛的，我不认识你！”海鸥有些发怒。
江涛辩解道：“我真的是江涛，真的！”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几个人。海鸥有些愠怒了：“先生，请你自重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江涛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不知道深爱着的女友为何会这样。她不会患了健忘症吧？怎么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回到家里，他没有给海鸥打电话，他的心被海鸥深深地刺痛了，今后不想再与海鸥交往了。第二天他也没给海鸥打电话。到了晚上，他听到有人敲门。他把门打开，原来是海鸥，她笑嘻嘻地走进来。
他问海鸥，昨天何以对他那个样子。海鸥惊讶地说：“昨天？昨天我在图书馆呆了一天，没看到你呀！”
江涛一下坠入五里雾中，明明在街上看到了她呀，为何不承认呢？江涛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海鸥若有所悟地说：“你一定是看到我妹妹了，误把她当成我了。”
江涛有些不相信：“难道你妹妹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这时海鸥才把她和海燕是双胞胎的事说出来。知道了事情原委，江涛再也不敢冒昧了。见到海鸥总要先问一句，你是海鸥还是海燕？有时，他看到海鸥认为是海燕，看到海燕又以为是海鸥。如果她们同时在场，他连话都不敢说，生怕再搞错了。假如有人问，他更爱哪一个，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因为姐俩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胖瘦，一样的装束，哪里会说得清！？后来，他摸到一条规律，每次海鸥见到他都笑盈盈的，而海燕见了他却冷若冰霜。但也有例外的情况。有一次，江涛在歌舞剧院演出，每个演员额外给一张入门票，他把入门票给了海鸥，邀请她参加歌舞晚会。那天江涛演出的是晚会最后一个节目，小提琴协凑曲《梁祝》。演出结束后，当他走出剧场的时候，见到海鸥笑盈盈地把一束鲜花送到他眼前。他张开双臂打算拥抱海鸥时，海鸥却极快的把鲜花扔在他的怀里，扭转身离开了。“海鸥，海鸥！”江涛在后面喊。海鸥回转头冷冰冰地说：“我是海燕！”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把江涛一个人扔在那里尴尬了好半天。在公园长凳上坐了一会儿，海鸥站起身来走出公园，来到自己家门前。她不想打扰妹妹，便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客厅里黑黑的，一点亮光都没有。她伸手开亮客厅的灯，屋子和她早晨出去的时候一样，没有变化。她首先来到自己房间，把背包和刚买来的婚纱甩在床上。海燕呢？怎么没出来接我？以前，海鸥回来，妹妹总是前蹦后跳地接她。今天是怎么啦，海燕是不是没在家？想到这里，她来到妹妹房间，轻轻推开房门，见到妹妹正在被窝里躺着。海鸥一下把被子掀开，说：“海燕，海燕，姐姐回来了！”
海燕坐起来，眼睛红红地。
海鸥一下把妹妹搂在怀里，说：“好妹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海鸥一直记着爸爸临终时的嘱托，照顾好妹妹。如今她要结婚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家，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今后，她要把妹妹自己扔在家里，心里着实有些难受。
海燕没有作声，趴在海鸥臂弯里抽泣起来。
“好妹妹别伤心，今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你。”海鸥说，“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哦！”
听姐姐如此说，海燕哭得更伤心了。她一边哭泣一边抽噎着说：“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我……”
看到妹妹欲言又止，海鸥说：“好妹妹，有话就说，我们不是发过誓吗？我们不管是谁，心里不许隐藏秘密。”
这个规矩还是她们上小学3年级的时候。有一回期末考试，海燕考了双百分，而海鸥没有得双百，她怕姐姐伤心，就把卷纸藏起来了。姐姐发现后，非但没有伤心，还鼓励了妹妹。海鸥说，今后，谁心里也不许隐藏秘密。无论好事还是坏事，都要说给对方听。说完姐妹俩还拉了勾。
海燕还是抽泣不止。
忽然海鸥发现妹妹的床头柜上有一张纸，她低头看了一下，发现纸上横七竖八地反复写着两个字：江涛，江涛，江涛。海鸥若有所悟，问：“小妹，是不是你也喜欢江涛？”海燕在姐姐臂弯里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此时海鸥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掏出手绢不断为妹妹擦眼泪。就这样，姐妹俩相拥了一会儿。海鸥轻声说：“好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睡觉吧。”说完她就退出了妹妹房间。当江涛把一切收拾停当已经是小半夜了。他关掉所有的灯便斜倚在床头上打算睡一会儿。哗——哗——，海边传来有节奏的海水击打堤坝声像一曲催眠曲，渐渐地把他带入梦乡。
忽然，他觉得好像坐在一张小舢板在随波逐流。海浪把他冲到一个小孤岛上。此时正在退潮，他的小舢板搁浅在孤岛的岸边。岸上有好多人在赶海。江涛下了舢板也去赶海。海岸上什么都有。小鱼，小蟹，各种贝类。忽然，他看见两只白色的小海豚像两个精灵一样在不远的水坑里游动。原来，海水退潮时小海豚搁浅了，回不到大海里去了。如果不及时把它们救回大海，它们活不了多长时间，一定会干死。想到这里，他朝水塘走去。小海豚见了他浮上水面仿佛在向他求救。江涛挽起裤角下到水里抱起一只小海豚把它放进正在退潮的海水里。回来后又把另一只抱起来也放到海水里。小海豚在海水里游动一会儿就双双地游到远方去了。滴滴——，滴滴——。一阵汽车喇叭声把江涛从梦中惊醒。这时，亲朋好友三三两两已经到了。江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到院子里把大门打开，把客人们迎进屋子。不一会儿大门外停了好多小车，都是来参加江涛婚礼的。其中有一辆扎了花的车，那是朋友为江涛准备接新娘的车。忽然有人说，接新娘的，快上车接新娘去了。接新娘新郎官务必得去。江涛拉开车门，第一个上了车。车队浩浩荡荡往海鸥家开去。此时，海鸥家显得很平静。他设想，海鸥一定会身穿婚纱在楼下等着。海燕也一定身穿华丽的衣裳陪着姐姐当伴娘。可是事情并不像江涛想象的那样。海鸥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灯都没开。江涛心里有些纳闷，怎么回事呢？难道海鸥把结婚的事忘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去，打算看个究竟。海鸥家的房门紧闭着。他敲了两下，无人回应。江涛有海鸥家钥匙，他把钥匙插进锁孔旋了几下，门开了，客厅里没有人。江涛急三火四推开海鸥卧室房门，海鸥不在，被子整整齐齐叠在床上。江涛迫不及待地拿起纸来看，上面是海鸥写给妹妹的信：
小妹：
姐姐走了，不要找我。
明天早上，你穿上婚纱跟江涛结婚吧，他不会发现什么的。
江涛是个好人，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又很有才华，将来一定是个有作为的人。你和她结婚一定非常幸福。看到你幸福，姐姐就心满意足了。记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就是我，江涛就是你的丈夫。
最后，姐姐拜托你，替我照顾好江涛。
姐姐某年某月某日
看完海鸥的信，江涛觉得脑袋翁的一下大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忽然，他想起海燕，海燕呢？他从海鸥房间退出来，来到海燕房间，推开门，屋子里也没有人。被子也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奇怪的是被子上也有一封信。江涛进入房间，拿起信来看，是海燕写给姐姐的：
我最爱最爱的姐姐：
原谅我，与你不辞而别。
多少年来，你就像妈妈一样关照我。虽然你比我早出生3分钟，但你永远是我心中的依靠。没有你，我不知道会不会活到今天。千言万语也表达不出我对你的感激。你就要和江涛结婚了，虽然我也深爱着江涛，但我们不能嫁给同一个男人，我更不能夺你所爱。今后，你就和江涛好好过日子吧，真心祝福你们永远快乐，永远幸福。
深爱你的小妹海燕
某年某月某日
手里拿着海鸥姐妹的信，江涛内心五味杂陈，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像一截木桩久久地杵在那里。
作者简介
张志学男退休教师，原籍沈阳退休后定居重庆。发表多篇小说诗歌散文，著有寓言集《敢摸老虎屁股的猴子》一书。
顾问：李成虎牧远
主编：原野
副主编：毛宗胜向墨
特邀副主编：马文卫马敬芳
诗歌编辑：李朝晖昆仑马可
小说编辑：李牧李俊红蒙成花
散文编辑：李海娈韩有录王玉兰
合作单位：阿费夫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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