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那天,朱彩娟很想抱抱儿子,最终却只是拉住了儿子的手,将他的手指在自己手心里合拢到一起。朱彩娟没有等来一声“妈妈”,从始至终,儿子只在告别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话,“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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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青年,个子很高,相貌俊朗,头发微微上翘,像蓬起来的公鸡头。
朱彩娟不住地打量着,从他身上看到了丈夫的影子,是她与这个孩子血脉相连的证明。多年来无数不确定的想象,终于变成了眼前“真实的儿子”。
29年前,迫于经济压力,朱彩娟同意了丈夫将儿子送养的决定。孩子却在被抱走后遭遇拐卖失踪。
从此后,找到儿子,成为朱彩娟一生的执念。
29年寻子路,她独自一人,在愧疚、自责、悔恨中漫无目的地寻找,却始终不肯放弃。直到她拿到了儿子被拐卖案的判决书,在浙江省乐清市检察院当年公诉检察官张培献的帮助下,找到了儿子。
见面那天,朱彩娟很想抱抱儿子,最终却只是拉住了儿子的手,将他的手指在自己手心里合拢到一起。
朱彩娟没有等来一声“妈妈”,从始至终,儿子只在告别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话,“常联系。”
“我一直都没有抛弃他,我一直在找他。”
▲10月15日,朱彩娟(左三)为张培献(左二)送去锦旗表达感激。乐清市检察院供图
新生
年农历正月十七。朱彩娟永远忘不了这个日子,那天凌晨一点二十分,她在阵痛中生下了自己的第三个儿子。
孩子出生于半山腰一处废弃的旧房子中,朱彩娟只知道那是杭州附近的一个村庄,说不清楚究竟是哪几个字。
她没上过学,文化水平是“读过毛泽东语录”。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孩子寄予厚望,刚生下来的男婴白白胖胖,朱彩娟给他取名“丁丁”,还特意找了一个漂亮的奶娘,“希望儿子长大后也会漂亮”。
新的生命给朱彩娟带来了难以替代的喜悦,但并不能给深陷债务泥沼的家庭带来任何起色。
那时,朱彩娟奔走于各个村庄间,给人当裁缝,每天只能赚1块2毛钱。丈夫项金照则在附近的工地干苦力。为了还债,项金照计划借钱去河南三门峡做生意。他觉得带着丁丁不方便,几次提出送人,朱彩娟“一万个不同意”。
这个“一路苦过来”的女人,先后为两任丈夫生下了四个儿子,第一任丈夫因意外去世,第二任丈夫又债台高筑。她从未想过放弃任何一个孩子,“不管多苦多累,只要有一口吃,孩子就不会饿死。”
家里充斥着争吵声,哭泣声,朱彩娟的、孩子的。
真正让朱彩娟让步的,是项金照告诉她,老家仙居县有一户黄姓人家,条件很好,想收养孩子,他可以托朋友张良(化名)将丁丁送过去。
朱彩娟的娘家和这户黄姓人家算是世交,丁丁可以在更好的家庭条件中成长,朱彩娟觉得比跟着她这个母亲强。
送走孩子前,朱彩娟反复追问项金照,“张良可靠吗?”
“可靠。”
执念
29年前,年7月,母子分离。朱彩娟不敢去打扰,却又忍不住惦念,只想再远远地看上一眼。
在家默默哭了几天后,她找到张良,这才得知孩子并没有被送到黄家。张良始终不肯告诉朱彩娟,丁丁在哪,每次都用“收养人不希望你去打扰”为理由打发她。
▲案卷中的被拐男婴。乐清市检察院供图
寻找丁丁,成了朱彩娟的执念。
此后多年,朱彩娟和项金照辗转河南、上海等地打工,一边赚钱还债,一边拉扯孩子。朱彩娟雷打不动地挤出时间回老家找孩子。
她每年都去找张良,次次都被拒绝。她四处向人打听,甚至会挨家挨户敲门询问,“发神经似的”,却一无所获。
听说张良有个姐姐不能生育,朱彩娟找上了门,邻居告诉她,他们搬到新疆去了。新疆,对朱彩娟来说是个过于陌生的概念,在她脑海中存在的无数猜测中,有一个画面是儿子在草原、在沙漠中长大。
15年前,有个戏班子经过家门口,十几个小孩子表演“变戏法”。朱彩娟看到其中一个男孩“长得很像丁丁”,急忙买了一个面包给他。她担心丁丁像这些孩子一样流落街头,“哭得止也止不住”。
“长得像丁丁”,只是朱彩娟的想象。她只能透过其他儿子去想象丁丁长大后的样子,个子高不高,长得帅不帅,手指软不软,耳朵上的小洞还在不在。她也只能拿着其他三个儿子的照片去找那些长得像的人。
11年前,有人告诉她,仙居县一家网吧里有个长得像她二儿子的青年。当晚,朱彩娟就带着二儿子从上海赶回了老家,一家家网吧找过来,一个个人仔细端详着,最终还是失望而归。临走前,朱彩娟将写有自己联系方式的二儿子的照片留给了网吧工作人员,恳求他们看到长相相似的人一定要联系自己。
3年前,民间公益组织“十指连心”做活动。朱彩娟连忙提交了资料,还到舞台上“出风头”——她觉得这样也许能够引起儿子的注意。为了加入“十指连心”群,她还学会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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