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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卡在你们的频率小说

来源:左耳 时间:2020/2/4

乌苏里江水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仓。

白云飘过大顶子山,金色的阳光照船帆;

紧摇浆来掌稳舵,双手赢得丰收年。

白桦林里人儿笑,笑开了满山红杜鹃;

赫哲人走上幸福路,人民的江山万万年。

阿朗赫那赫尼那雷呀,赫那尼赫尼那……

——《乌苏里船歌》

在春天的时候,好像是四月的样子。邓珍宝神情肃目,揣怀着一张老女人的黑白照片上路了。那个老女人活着的时候,她并不怎么喜欢她,因为她总是一副絮絮叨叨的模样,看了叫人生烦,再加上穿着邋遢,珍宝更是不愿待见她。

老女人心里是知道的,却总一副笑眯眯的神情,拉着珍宝的手直唤,“珍宝珍宝,我又在‘飓风摄影杂志’看到你拍的图片了,真好看。”老女人左耳失聪,每每她夸珍宝时,珍宝若不将嘴凑到她的右耳,她估计听不见她的任何答话。

其实珍宝是不大情愿回话的,可是母亲说她唯一的亲人只剩她们,所以要好好敬重孝顺她,让她不至于孤独寂寞。珍宝从来都不觉得老女人是寂寞的,她跟村里的老太太们关系很要好,珍宝时常看见她站在一群老太太中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有时还会逗得老太太们捧腹大笑。有时那群老太太和掌,她便跟着掌声的节奏演唱那首珍宝听来有些老土的民谣。老女人的歌喉很好,就像高山流水似的,清澈、干净、利落、纯美。老女人有如老顽童一般活泼可爱的性格,珍宝实在看不出她有丝毫寂寞的痕迹。所以她待她,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某日,老女人看见珍宝回家,又拉着她的手说那个不下一百遍的词句,“珍宝珍宝,我又在‘飓风摄影杂志’看到你拍的图片了,真好看。”这次,她除了像以往一样兴奋的跺脚,还外加拍掌的手势,并添了个问句,“珍宝,你什么时候得空,也给婶娘拍张好看的照片?”

那个时候珍宝很忙碌,杂志社急用南方某城的风景图,她正急匆匆收拾行囊准备前往,哪顾得上帮她拍照,只淡淡道,“婶娘,等我出差回来再说哈。”

珍宝去了南方,完成杂志社指派的任务后,直接将图片传回社内主编的邮箱,又在南方多逗留了些时日。待珍宝回来,老女人已在弥留之际。珍宝甚为后悔,流着泪帮她拍了一张好看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老女人笑容灿烂绝美,洁白的牙齿隐在黄昏的尽头。为了拍好这张照片,老女人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是珍宝有生以来那么近距离捕抓一张女人的笑脸,亦是有生以来觉得一个女人的皱纹如此充满张力,魅丽十足。但这也是珍宝拍得最为遗憾心痛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在闪光灯闪烁的瞬间,伴着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束光影,沉沉睡去,再也未曾醒来。

安葬她后,珍宝的母亲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纸里写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母亲边抽泣边告诉她道,“珍宝,你婶娘一生未嫁,一直在等待他来迎娶她过门。据说那个男人的家,就住‘珍宝岛’内。”母亲双手触摸婶娘冰凉的遗像,又细声哽咽道,“对了,你的名字珍宝,还是你婶娘给取的。所以妈妈希望你能找到他,完成婶娘的遗愿,将她的照片亲手交由他,也算了却她的空等。”

春天灰的像哭过。四月的花香碎满伤心的步伐。邓珍宝神情复杂,背着相机,提着偌大的行囊独身一人前往那片叫“珍宝岛”的陌生土地。

火车到达“虎林”城的时候,珍宝从出口处大声吆喝卖地图的年轻女贩手中买来一张当地的地图。在地图上,她很快查得“珍宝岛乡”的位置。正当兴奋,却有骑摩托车的陌生男子迎面撞来,她躲闪不及,摔倒在地,只听她惊恐发出“啊”地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待珍宝醒来,已躺在病房。四面白墙,粉色天花板,橘黄吊灯,眼前站着黝黑皮肤的陌生男子。“小姐,你终于醒了。”那男人眼眶湿润,“醒了就好,我真害怕你永远醒不过来。”他像是受到极大的恐慌,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不放。珍宝能感觉到他双手厚重的力度,足以捏碎她的骨头。她想喊,喉咙干涸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彼时,有中年医生进门,那男人终于放开珍宝的双手,直奔到医生面前,问道,“李医生,她伤情严重吗?”李医生摇头,笑道,“年轻人,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等打好吊瓶,应该就可以回家了。”那男人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谢谢李医生。给您添麻烦了。”李医生道,“年轻人,待会儿我给你开些擦伤药,回家之后记得帮她敷上,受伤的位置最好不要碰水,每日换三次。另外,她受惊吓还未缓过神,你尽量多陪陪她。”

那男人连连点头,知道她没什么大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随医生进药房拿了药,便一直守在珍宝的身边,不停地说些道歉的话语。他的声音很柔,不似肌肉那般坚硬。他说:“小姐,对不起,害你受苦了。看得出你是外地人,来这边旅行的吧?等你伤好了,我免费给你当导游,带你四处逛逛走走……”

那男人也不管珍宝有没有认真听他讲话,只一味絮絮叨叨。珍宝不喜欢多话的人,若是换从以前,她早就扭头望向窗外,将别人多余言语挡在心门的入口。可是此时,她却分外安静。那个老女人的离开,多多少少让她明白每个生命都是需要聆听的。

窗外牡丹开得繁盛,蝴蝶翩翩起舞。偶有花香弥漫入屋。温暖的阳光洒落男人的肩头。吊瓶打好,珍宝的身体仍是虚弱得没一丁点力气。那男人自作主张背珍宝回家。珍宝本不欢喜承别人的情,何况是一陌生男子。她极力推托,他却固执己见,二话不说背起她直往外走。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得珍宝害羞埋头,整张脸沉在男人背部。男人此起彼伏的心跳,连绵不绝的呼吸声,近在耳畔,听得珍宝面红耳赤。

“我家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那男人说。珍宝看着他的汗液从额腮滚落,想必他很热,背她定是辛苦的。“我自己能走。请你放下我。”珍宝道。那男人好似没有听到,加快步子。

珍宝第一次见得这般热情的男子,心里些许感动。身在异乡,未有异客的感觉,这是那个男人给予的。那男人特健谈,唠起磕来,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树上爬的水里游的,包罗万象,无所不聊。珍宝觉得东北男人的热情就像一把火,怪不得婶娘一直惦牵她的初恋。

珍宝在那男人家住了三四日,那男人是附近的渔民,以捕鱼为生,他跟父母妹妹同住。他每次出海捕鱼,便唤来妹妹照顾珍宝。他父母亲更是天天“三花五罗”(八种鱼的合称,即指鳌花、鳊花、鲫花,哲罗、法罗、雅罗、胡罗、铜罗)变样式做给她吃。

他们一家子的热情款待,直叫珍宝有些不好意思。珍宝要拿钱给他们,他们执意不收。那男人说,“邓小姐,出门在外,处处都要用到钱,你自己留着。再说了,你脚受伤是我所为,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就别跟我们客气啦!”

珍宝告诉那男人她叫邓珍宝。邓小平的邓,珍宝岛前面‘珍宝’两字。那男人告诉她他叫吴诺,口天吴,承诺的诺,也有人唤他吴哥。他们相识后,他喜欢唤珍宝为邓小姐,珍宝喜欢唤他作吴哥。

吴哥问她,“邓小姐,你的名字为什么取作珍宝?”珍宝摇头,“我也不清楚,是我婶娘给取的。听妈妈说我一出生,婶娘很开心,便直接唤我‘珍宝’。我爸也觉得这个名字又好听又好记,便也这样唤我。”吴哥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这样呀。”珍宝笑道,“是呀,其实有些人的名字是在没有查字典的情况下产生的,我觉得这更符合自然生长规律。”珍宝用词稍深奥,吴哥尽管听得不甚明白,但仍赞同点头。珍宝看在眼里,却不揭露,她低声开玩笑道,“吴哥,你长得这么阳光。敢情每次出海周身必有美女靓剀。”吴哥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有美女敢情好,可惜谁会看上像我这般愣头愣脑的呆渔民哩。”珍宝见他眼里几分失落的神色,越说越认真道,“吴哥,我说的本来就都事实,你这身黝黑的肌肤,便是阳光最充足的见证。再说了,现在这年头也都流行古铜色的皮肤,知道香港明星古天乐吗?他那身古铜肤色,多健美!传说迷倒万千女子。”

珍宝一连串说了很多话,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认识她的人大抵都知道她是个安静的女子,表情有时冷酷得可以冻死几只蚂蚁。如今这般随和,这般爽朗大笑,连珍宝都意识到自己正在慢慢转变,不似先前高傲的姿态。

珍宝说,“吴哥,我伤已好得差不多,不便再打扰。明天我想离开。”吴哥失落的神色又显,细声挽留道,“邓小姐住得不习惯吗?不是说好我来给你当导游吗?”珍宝微笑,“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找人。”“噢,那好办,邓小姐找谁告我,我帮你打听打听?”“那多不好意思,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邓小姐你就别跟我客套了,我们渔民人家,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福气哩。”吴哥一贯热情的态度,若再推托,珍宝倒有些难为情,“我找的人叫杨国成,年龄大概在70至75之间,家住珍宝岛。”她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又继续道,“吴哥是土生土长的虎林人,对于这一带的环境等等肯定比我熟悉得多,要不,这几日吴哥陪我去找人?至于误工钱……”珍宝还未说完,便被吴哥打住,“邓小姐,你瞧你又你来了,跟我不用客气。更别说那些钱不钱的,哥们不爱听。难得遇到性情中人,当以真心至交。”他笑容灿烂,露出一排好看的白牙。

珍宝老家在东南某座海滨城市,从小吹着海风长大,品闻海泥气息,也遇到过无数渔民,但像吴哥这般热情,乐于助人的纯良男子,却是难得碰到。

翌日他划自家的小船载她去珍宝岛,他划桨,高唱《乌苏里船歌》。清亮的嗓音划过珍宝愧疚的天空。婶娘也曾唱过这首歌,只是她不曾留意,或满眼不屑。今日听到,倒觉温暖。她没想到吴哥也欢喜唱它。彼时,苍穹正好有一群海鸟飞来,她拿起相机拍下了这张永恒的风景,还有他天真纯朴善良的容颜。

珍宝岛青山绿水,蓝天碧海;蝴蝶翩翩,池鱼款款;莺鸟依依,大燕排排。一踏进珍宝岛的大门,便见一颗繁盛的“英雄树”以挺拔的身姿屹立,它花萼黑褐色,花冠五瓣,红或橙黄色,多像五星红旗的庄严神圣的身躯。珍宝岛的牌楼上挂有一副对联:“身居珍宝岛,心怀五大洲。”就是这个小岛,在年3月,曾发生过一场震惊世界的“珍宝岛事件”。如今这里修建有营房,长年驻有官兵。硝烟尽管散尽,到处一片祥和之景,却仍能从长满青苔的斑裂墙角望到沧桑的时光划痕。

岛上大约住有百来户民居,大多以捕渔为业。吴哥带珍宝一一拜访,但还是无从查得杨国成的下落。他们说这个小岛上跟本没住过杨姓人家,更甭提认识。珍宝在吴哥的带领下,寻了三日,无果。连她自己都近乎以为,杨国成这个名字是婶娘臆想出来的,现实生活中并非真正存在。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小岛之际,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找到她。

老人语速缓慢,颤抖双手握住珍宝和吴哥,细声道,“我认识杨国成,我认识他。”老人老泪纵横,“盼了这么久,今天终于盼来他的亲人,此生无悔,此生无憾啊!”珍宝不明老人话语的含义,她回过头看了看吴哥,吴哥耸耸肩,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我带你们去见他。”老人一边拭泪一边拉着他们直往前迈步,“他看到你们肯定会很开心的,他孤单了四十年,看到有人来找他,心情定是欢欣雀悦的。”

老人不断自言自语,容不得丝毫缝隙让珍宝插话。他们在他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一座破旧的院落,院子正中央的木棉树下,安置着一块坟地。坟前的木碑上,刻着‘杨国成’三个大字。字迹的颜色殷红似血,殷红如丹。珍宝看到这座坟墓,瞬间傻了眼。倒是吴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她清醒了些,还是不大相信婶娘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杨国成若活着,今年约有70岁光景。你们要找的人,肯定是他。在这个岛上,只有他一个人姓杨,名叫杨国成。”老人满眼泪痕,珍宝将婶娘的照片递给老人家看,老人家双手亦是颤抖得历害,他停顿了下,继续道,“杨国成是驻守在珍宝岛边防部队的一名普通巡逻员。那年好像是年的样子,他在乌苏里江巡逻,巧遇抓捕中国渔民的苏联军,他为了救他们,胸前中了敌兵的四枚子弹。而他依旧咬紧牙关坚持,苏兵钦佩其惊人意志力,没有将他杀害,并放了其余的渔民。”老人用力捶打胸脯,“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渔民。那时候是我背他去医务室的。可是因失血过多,他最终抢救无效。他在弥留之际,手指远方,一直说家里有个女人在等他平安回家……”

珍宝脸色苍白,她蹲下身,将老女人的黑白照片置于坟前,捧起一掇土,将它永远掩埋在他身边。幸好,珍宝将她交还给了他。幸好,还有人可以一同见证,眼泪刻下的疼痛背影,不会孤单。

珍宝情绪本就不佳,回到虎林市,害了风寒,又在吴哥家里耽搁了时日,却在彼时接到大西洋彼岸的男友打来的电话。他说,“珍宝,你很优秀,你会找个比我好十倍的男孩子。”珍宝莫名奇妙,“彬生,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他淡淡道,“珍宝,我们俩不合适,我爱上别的女人了,我们分手吧。”珍宝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斩钉截铁挂了电话,珍宝再回拨过去,对方是嘟嘟的忙音。

吴哥端来稀饭,“邓小姐,身体好些了吗?知道你没胃口,我特地叫家人熬了瘦肉粥,你吃点吧?”珍宝感激地点点头,舀一口入嘴,忍不住咳嗽起来。吴哥看得心疼,“邓小姐,粥还烫着,你慢些吃。”他舀出一汤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吃吧,我想应该不烫。”珍宝觉得尴尬,便望向窗外,“吴哥,我现在不饿,待会儿想吃再自己来。”她故意转移话题,“春天来了,阳光真温暖。”吴哥回答,“嗯,春天是个温暖的季节。”

其实即使春天再温暖,珍宝的心也都凉去半截。那个曾经说爱她一生一世的男孩子,在出国之前还信誓旦旦地抱着她的男孩子,曾在她耳边呢喃细语,“珍宝,不管距离多遥远,风永远也不会将我们的爱恋搁浅。”他揉着她的长发,“珍宝,等我学成归来,我们就结婚。”那时候男友说这句话,轻易掳获她。可才两年时间,他就变了心。

原来所谓的山盟海誓,都会败给时光,她如此,婶娘亦是如此。但索性婶娘总归是幸福的,那个叫杨国成的男人,把对婶娘的爱埋在了心田,他死时还那么年轻,还那么恋恋不忘的样子,想必他们的山盟海誓,也必定永不褪色。

满天繁星闪闪,珍宝站在月光下,抬头仰望一片苍凉。翌日,吴哥带珍宝去“月牙湖”赏荷。那千余亩的荷花,枝叶随风摇摆。荷芯的露珠,与阳光辉映成趣,似能看见五彩斑斓的虹。珍宝拿出照相机,咔嚓拍了很多美丽的图片。

吴哥说,“邓小姐,再美的风景,也需要幸福的点缀。我只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他表情诚恳。珍宝一脸愕然。吴哥笑,“邓小姐,对不起,昨天无意听到你跟男友通话。看得出你很喜欢他。其实我觉得吧,如果你喜欢那个男人,就不要轻言放弃。”珍宝道,“吴哥,你是好人。谢谢你。”吴哥腼腆地低下头,表情不大自在,双眼绯红。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吴哥,突然变得这般小家子的情怀,珍宝倒觉得有趣,忍不住开玩笑道,“吴哥,赶明儿我回去,给你介绍个闺密当媳妇。”她虽是玩笑话,吴哥却当了真,“邓小姐,我的终身大事,以后就劳你多多费心。”

第三日清早,珍宝收拾行旅,吴哥骑摩托送她到火车站。他站在拥挤的人群里,满眼依依不舍。这些日子的相处,珍宝亦是不舍的。但她终归不属于这座城市,就像婶娘,她也终归不属于珍宝生活的城市。有时候一座城,对一个人而言,不是错过就是停留。就像吴哥于珍宝,两个人的悬殊地位,注定了两条错过的人生路线。往北忘南,往南忘北,之后再有交集,也只是君子之交,平淡似水。

珍宝回到滨海城市,只在家短暂休息了一天,便马不停蹄乘末班机飞往大西洋彼岸。但是很可惜,还是未能挽回男友的心。男友牵着另一女人的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她觉得自己很可笑,相恋十年时光相依五年日子,抵不上他和别人同床共枕的短暂两年。她很想学偶像剧里的女主角大闹教堂,或是当着众多人的面煽他两耳光。但终究不太现实。她终究没办法做到冷酷无情,只能悲哀地成为了男友新娘的伴娘。

只不过短暂停留三日,珍宝飞回了中国。前男友来机场送别,他说,“珍宝,其实你并没有真正爱我,你爱的,只不过是一种叫“习惯”的东西。我离开你,你会不习惯,但你总归还是要去爱的。”珍宝这次用力地踹了他一脚,“没人性,以后再也不想见你了。”珍宝笑着说,好像彼此不曾相爱过。他整个人夸张地跳起来,“珍宝,你何时变得这般暴力。”珍宝没有回话,只华丽的转身,留下一个温馨的背影。

那些幸福的镜头,终会被时光带走,但请你狠狠地,记得时光,记住幸福,记住爱。

一个月的休假期已过,珍宝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飓风摄影杂志”越卖越火,其中有期“虎林吴哥的打渔生活”。珍宝特地寄了本杂志给吴哥看。他很快写来一封信表示感谢。他字写得歪歪扭扭,像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珍宝也不介意,反而觉得吴哥的字迹就像他本身一样天真纯净。

很奇怪,珍宝与吴哥两个人,都有对方的手机号,却从来都不拨通。母亲问珍宝,“珍宝,你平常工作本就忙,写信费时费力,倒不如直接打电来得方便。”珍宝只摇头,“现在这年代,信件才最为真诚。”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

珍宝每次收到吴哥的信件,心情总是愉悦的。吴哥一如从前絮絮叨叨,珍宝却不再厌烦。偶尔吴哥会问起她,“邓小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介绍闺密?我可等得黄花菜都凉了。”珍宝笑,“赶明儿有空,我就带闺密见你。”吴哥回复哈哈大笑的表情。

某日,珍宝在摄影棚拍照,吴哥突然打电话给她,他说,“邓小姐,最近过得好吗?我想你了。”珍宝那时刚好有重要的拍摄任务,她随口敷衍道,“吴哥,我也想你。这会儿刚好有事忙,等忙完我再给你打电哈。”

珍宝匆匆挂掉电话,忙起活儿,结果一拍竟拍到凌晨两三点,这么晚了,她也不好打扰他的休息时间。于是第二日早上,她又拨通了他的手机。接电话的人声音哽咽,珍宝心跳莫名加速。对方说,“珍姐,我哥没了。”珍宝以为吴哥的妹妹在开玩笑,没想到她又抽泣道,“珍姐,我哥出车祸,凌晨五点离开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吴哥的妹妹哭得特别伤心。

珍宝还是不敢相信,她在屋里来回踱步。时而搓脸时而照镜子时而翻看他的杂志封面。封面的人物还栩栩如生,纯净的笑容还近在眼前,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呢?她终于瘫坐在地,泣不成声。

珍宝去了虎林,送了吴哥最后一程。只别一年,却已物是人非。吴哥的妹妹说,“珍姐,打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哥就爱上你了。你若是生长在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高学历,那便好了。”

珍宝泪流满面,她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失去,才懂得爱?亦或是因为爱,才懂得失去的痛苦?她只明白,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喊她邓小姐,她再也不会收到他歪歪扭扭的字迹。

珍宝从未唤他吴诺,吴哥亦从未唤她珍宝,但他们彼此,都是懂得对方的。就像海,永远都倒不过天。就像思念,永远都抵不到天涯海角。

乌苏里江水长又长,蓝蓝的江水起波浪;

赫哲人撒开千张网,船儿满江鱼满仓。

白云飘过大顶子山,金色的阳光照船帆;

紧摇浆来掌稳舵,双手赢得丰收年。

白桦林里人儿笑,笑开了满山红杜鹃;

赫哲人走上幸福路,人民的江山万万年。

阿朗赫那赫尼那雷呀,赫那尼赫尼那……

——《乌苏里船歌》

乌苏里天蓝,地净,水清。珍宝辞去了杂志社的工作,先后去了几趟虎林。她决定写一本书,写珍宝岛,写婶娘和杨国成的故事,还有珍宝跟吴诺的故事。

可是承载这些故事本身的,还有一首特别重要的《乌苏里船歌》。珍宝跟着吴诺的妹妹学唱了三个日夜,终于学会了它。

她坐在船上,划着船桨唱响这首歌的时候,仿佛能看到奋血拼敌的先辈们幸福的笑容,他们朝她走来,走进她的心间,告诉她,“我们热爱和平,但我们从不惧怕战争。”她又好像看到吴哥的身影,他说:“邓小姐,春天是个温暖的季节,你感觉到了吗?”

春天真的好温暖,可是回忆已卡在你们的频率。

……

——写于年6月12.北京海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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