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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完结陛下总是被打脸by左耳听

来源:左耳 时间:2017/12/7

楚魏两国为共同伐燕,欲将曾同在大燕为质的珍月公主楚瑶与世子魏祁凑成一对儿,以示两国交好。

公主楚瑶:让我嫁给那个混蛋?做梦!

世子魏祁:让我娶那个泼妇?不干!

两家长辈:为何?

楚瑶:他五年前偷看我**!

魏祁:她五年前污蔑我偷看她**!

长辈一听:如此甚好!成亲!

婚礼当晚,被硬凑成一对儿的两人再次发生争执,于卧房画一长线,互放狠话:谁先迈过来谁就是狗!

一年后,魏祁:汪汪。

一句话简介:陛下总是被打脸,打完左脸打右脸

不嫁

  红泥小炉,沸水铜壶,梧桐山上四面挂满帷帐的小亭里,十六岁的女孩子跽坐于蒲团之上,慢悠悠的喝着茶。

  

  坐在对面的老者似乎有些焦躁,又有些羞恼,明明是三月间的凉爽天气,额头上却出了一层薄汗,端起茶杯一口气仰头喝尽。

  

  一旁的婢女见状拎起泥炉上已经滚沸的茶水要给他再续一杯,被他拦住:“不必。”

  

  说完再次看向对面姿容艳丽不可逼视的女孩儿。

  

  “魏国世子芝兰玉树年少有为,又与你曾同在大燕为质七年,你为何不愿嫁?”

  

  “不为何,唯不愿尔。”

  

  女子淡淡答道。

  

  这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一句,让老者再度一噎,强压的怒火也终于发了出来。

  

  “元娘!你还当你是大燕封的什么珍月公主吗?别忘了,你如今已经回到楚国了!莫要把大燕那套脾性带到我楚国来!这里可不会有人那么纵着你,任你胡乱行事!”

  

  楚瑶一哂,轻抚手中茶杯的杯沿,没有说话。

  

  这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更加激怒了老者,抬起手指着她颤声道:“好……好啊!在大燕享了七年的福,果然已经把自己当做大燕人了吗?莫要忘了,你的荣耀都是靠母国得来的!若非你是我楚国国主的女儿,大燕又怎会封你做公主?若非我们把你送了去,你又怎么会得到这个封号!”

  

  女子眉头一拧,眸光顿时沉了下来,恍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暗流汹涌。

  

  “三叔祖,您是不是搞错了?当初楚国是为了向大燕求和,才决定派出质子,送往大燕。只因父亲膝下无子,唯有我一个女儿,所以才将我送了去。”

  

  “而大燕之所以封我为珍月公主,是因为我入燕时天降异兆,燕帝久病不愈的身子也有了起色,燕国上下视我为祥瑞,故而加封。”

  

  “说起来,你们把我送去就是为了换得楚国一时的和平,而我身为楚国国主之女,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回国时你们也曾答应过我,将来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绝不逼迫与我,怎的如今却反悔了,又要推我出去联姻?难不成我楚国不靠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若是如此,不如趁早歇了那争夺天下的心思,老老实实继续做个藩国吧!”

  

  楚岱山没想到女孩子会这样直接的顶撞自己,一时间气的脸色涨红,羞愤难当,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甩袖而去,骂了一句“孽女”。

  

  帷帐落下,端坐的楚瑶面色沉沉,脸上犹自带着怒意。

  

  婢女青青亦是气愤非常,愤愤道:“公主为了楚国在大燕战战兢兢的过了七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回国后非但没有受到礼遇,还一个个都把您视为异类,如今又要推您出去联姻!楚国上下的女子都死光了不成?怎的就盯着您一个!”

  

  楚瑶双目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心中酸涩。

  

  他们只知道她受封为公主,宠爱万千,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与难过。

  

  或者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毕竟本就是扔出去的弃子,接回来也不过为了全自己的面子罢了。

  

  山风渐起,青青将对面茶盅收起,劝道:“公主,起风了,回府去吧。”

  

  楚瑶虽然已于三年前回到楚国,但大燕一日不灭,就仍旧占着“皇室正统”的名分,她也就一日仍是珍月公主,是故有自己的公主府。

  

  只是这公主府不像别国一般建在城中繁华之地,而是建在了梧桐山上,盖因一句“凤栖梧桐”的传言。

  

  楚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隐约可见的府邸,摇了摇头。

  

  “他们势必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的,今日定然还会有人来,就在这儿等着吧。”

  

  除了父亲母亲,她不想让任何楚家人踏足她的府邸。

  

  青青点头,取了件毡毯给她盖在腿上,免得她着凉。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又有一人来到亭外,与楚岱山相隔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想来是与他一道来的,只是刚刚没有过来,见楚岱山没把她劝动,这才不得不亲自出面。

  

  是二叔?还是二婶?又或者别人?

  

  不管来的是谁,她都不会答应的。

  

  楚瑶正想着,却听青青惊呼了一声:“君上?”

  

  楚瑶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去。

  

  楚国国君楚沅正站在台阶上,见她看向自己,低着头有些尴尬的走了过来,于她对面坐定。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许久才唤了一声:“绵绵……”

  

  这一声之后,却再无其他。

  

  楚瑶苦笑:“父亲,我以为……不管谁来,您和母亲,都绝不会来。”

  

  我以为不管谁会逼迫我,你们都绝对不会。

  

  可结果……

  

  楚沅头垂的更低,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握起,又缓缓松开。

  

  “绵绵可能告知父亲为何不愿嫁给魏世子?有个合适的理由为父也好为你推脱。”

  

  婢女青青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戒备的眼神也收回一些,但仍旧愤愤。

  

  见楚瑶垂眸不语,心中为她着急,插嘴道:“君上,公主从不是那任性妄为之人,她拒绝了自然有她的道理,只是有些事不便对外人道罢了,还请君上体谅。”

  

  楚沅皱眉,对这个婢女随意插嘴显然感到不满。

  

  “怎么?本王也是外人?”

  

  青青肩膀一缩,抿唇不敢再答。

  

  楚瑶深吸一口气,将鼻头的酸涩强压了回去。

  

  “父亲自然不是外人,既然您问了,那女儿也不妨告知。”

  

  “五年前,女儿还在燕地为质时,一次出外游玩时于别苑温泉沐浴,期间察觉院墙上有一道缝隙,而这缝隙中隐约可见一人眼珠来回闪动……”

  

  楚沅一惊,猛地绷直了身子:“有人偷看你沐浴?”

  

  说完又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道:“难不成……是魏世子?”

  

  楚瑶握着茶杯的手稍稍收紧,点了点头:“按当时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因为我察觉有人窥探之后并未声张,而是让人悄悄带了一队人马出去将人拿住,结果这人……正是魏国世子。”

  

  她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打量着楚沅的神色。

  

  楚沅先是愤怒,片刻后却又冷静下来,几番犹豫再次开口:“此事事关你的声誉,难怪你不愿轻易开口……”

  

  楚瑶点头,却并没有接话。

  

  这沉默让楚沅如坐针毡,半晌才又憋出一句:“不过他做出这种事,想来……该是喜欢你的吧?”

  

  “君上!”

  

  青青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身子都差点儿倾了过去。

  

  楚沅没理会她,继续道:“绵绵,你早晚是要成亲的,若是将来成了亲,却传出魏世子曾偷窥你沐浴的事情,这……总归是不大好。”

  

  所以,不如直接嫁给魏世子吗?最起码他还爱我这副皮囊?

  

  楚瑶轻笑,眼中的温度彻底冷了下来。

  

  “父亲错了,魏世子如今已非池中之物,早不是当初那个魏世子了。他既有逐鹿之心,那么定然比我更爱惜自己的声誉才是,所以,他一定不会说出此事的,除非……是别人去说。”

  

  楚沅心中一颤,正欲解释什么,却被楚瑶打断。

  

  “而且刚才那件事我还没说完。”

  

  “魏世子拒不承认偷窥我沐浴一事,我本欲命人先将此事压下,待日后再好好查问,可我身边除了自己的人,还有许多燕帝派来的奴婢。”

  

  “有人立刻将此事告与了燕帝,燕帝得知大怒,险些当场命人斩杀了魏世子。”

  

  “若非他是魏国质子,还有牵制魏国的作用,他当时就已经死了。”

  

  “可即便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魏世子被杖责五十,没死也去了半条命,在床上养了半年才好。”

  

  “自此以后,魏世子身边的人见到我都恨不得拆吾骨啖吾肉,他自己对我的恨意也可想而知。”

  

  “所以父亲,把我送去联姻是没有用的,我不可能给楚国带来任何利益。魏家上下一定会对我防备有加,我无法为你们探听到有用的消息,将来楚魏两国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无法从中斡旋。这些,父亲该能明白才是。”

  

  楚沅沉默良久,才终于沉声说道:“我知道了,那绵绵你好好休息,我去劝说你叔祖他们。”

  

  “多谢父亲。”

  

  楚瑶施礼。

  

  楚沅起身向外走去,待要掀开帘子离开凉亭时,却听楚瑶的声音在身后再次响起。

  

  “父亲,绵绵多问一句,您今日过来,母亲知道吗?”

  

  楚沅动作一滞,低声答道:“不知,你二婶要举办一场春宴,拉她去帮忙了。”

  

  楚瑶点头,身形微松:“那就好。”

  

  至少,母亲还是向着她的。

  

  楚沅如芒在背,即刻掀开帷帐走了出去,仿佛有洪水猛兽在后追赶一般。

  

  青青知道楚瑶心情不好,柔声劝道:“公主别生气了,您与君上陈清了利弊,君上知晓把您送去魏国也是无用,自然也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楚瑶看着帷帐外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把她送去也并非全然无用,至少……可以让魏世子出出气。

  

  有什么比手刃仇人来得痛快呢?

  

  父亲,您会这么狠心吗?

不娶

  魏国国都,巍峨的宫殿中,国主魏延正与其夫人商量关于世子魏祁的婚事。

  

  “让祁儿娶珍月公主?”

  

  魏夫人蹙眉,显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满意。

  

  魏延点头:“如今正值诸国共同伐燕之际,赵周两国已经联姻,倘若我们与楚国再各行其是,只怕未等抵达燕京,就已落了下乘。”

  

  魏夫人神情不悦:“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祁儿为了大魏已经吃了那么多苦,我怎么忍心再拿他的婚事做交易?”

  

  “何况那珍月公主之前一直被燕帝视若明珠,听说比大燕本国的公主还要受宠,在大燕时就行事乖张嚣张跋扈,回国后也未加收敛,仍旧把自己当做公主一般,不住在楚家,反倒住在她的公主府里,楚家自家人上门还要提前给她下帖子,未经同意不得拜访。”

  

  “这样的女子想必性情凉薄,祁儿本就是个冷清的性子,整日对着这样一张冷脸,岂不更冷清?那夫妻俩的日子还怎么过?”

  

  魏延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是如今形势迫人,与楚国结盟是最好的方法。

  

  结盟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但联姻是最快,也最让人放心的一种。

  

  况且这次联姻又是楚国主动提出的,他们若拒绝了,倒显得没有诚意。

  

  夫人这里说不通,那他就去找祁儿说吧。

  

  祁儿向来懂事,想来会答应的。

  

  只要他答应了,夫人也就不会反对了。

  

  魏延想着就准备离开去找魏祁,没等起身,却听下人来报:“世子爷来了。”

  

  这是听说了联姻之事,主动来劝说他母亲了?

  

  魏延欣慰,含笑坐定:“让他进……”

  

  话没说完,身量颀长的少年以快步走了进来,额头上还挂着一层薄汗,一看就是匆匆赶来。

  

  魏祁向来守礼,未经通传就直接闯入殿内,这是以前从未发生的事。

  

  莫说魏延,就是魏夫人也十分吃惊。

  

  “父亲,母亲。”

  

  魏祁走入殿中,向两人施了一礼,之后直奔主题。

  

  “听说你们准备与楚国联姻,让我迎娶珍月公主?”

  

  “是啊,祁儿,你……”

  

  “我不同意。”

  

  话音落,魏延与魏夫人更吃惊了。

  

  或许是幼时就被送往燕国为质的缘故,回国后的魏祁就已经养成了一副克制而又隐忍的性子,可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没有什么能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魏夫人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面瘫了。

  

  可如今这少年人虽然仍旧强忍着情绪,眼中那抹愤怒和厌恶却显而易见。

  

  这是跟那位珍月公主多大仇啊?这么不高兴?

  

  魏延面色一黑,魏夫人倒是来了兴趣,问道:“为何?”

  

  “不为何,唯不愿尔。”

  

  不愿?

  

  不愿意也总有个理由吧?

  

  魏夫人更好奇了。

  

  奈何无论她怎么问,魏祁就是不肯说。

  

  魏延没料到自己向来懂事的儿子在这件事上态度这么坚决,心中不禁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取消这次的联姻,通过其他办法与楚国结盟。

  

  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他儿子是绝不会有这么大反应的。

  

  正要松口,就听一旁的魏夫人轻叹一声,道:“祁儿,母亲也不想逼你,可你父亲说此次联姻势在必行,你不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怎么帮你劝他?”

  

  说着还看了魏延一眼。

  

  魏延一听,脊背瞬间绷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没错,你之私事亦是国之大事,总不能因为你一句不愿,就影响了我魏国的大局。”

  

  说到最后已是神情肃穆,义正言辞。

  

  魏祁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终是看了一眼守在房中的下人。

  

  魏夫人会意,立刻抬手示意众人退出去,房中只余魏祁与魏延夫妻二人。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魏夫人开口道。

  

  魏祁握紧的手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才缓缓开口。

  

  “五年前,孩儿于燕京某地游玩,途中路过一别苑,见那别苑的院墙上爬满了盛开的九重葛,煞是好看,就过去摘了几朵,想着回去夹在书页里,别有一番风味。”

  

  “谁知刚刚把花摘下,还没来得及走开,就被别苑中出来的一队人马按住,抓了进去。”

  

  “孩儿心下不明,直到进去才知道,原来在那院墙另一边,离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温泉。而珍月公主刚刚……正在泉中沐浴。”

  

  他说到这儿再次停了下来,面色难堪牙关紧咬,像是想到了什么羞耻而又恼怒的事情。

  

  魏夫人听到这儿已是绷直了身子,正色问道:“难不成她怀疑你偷看她沐浴?”

  

  魏祁面色涨红,双拳再次握紧:“是,那院墙被花藤遮盖,其上漏了一条缝隙却没有被工匠查到,也就没有及时修补。”

  

  “珍月公主许是在墙内听到孩儿当时摘花的动静,便以为有人在墙外窥探她沐浴。”

  

  “孩儿被抓进去之后一再解释,可她却根本不听,当即便命人将此事告知了燕帝。”

  

  “燕帝得知大怒,当场拔剑欲斩杀孩儿,是当时跟在燕帝身边的丞相刘承拦住了他,说孩儿好歹是魏国派去的质子,即便有罪,也不可随意杀了,不然怕是无法牵制魏国,还给了魏国反叛的借口。”

  

  “燕帝这才压下了心头杀意,但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由,命人将孩儿杖责五十,之后扔到偏僻的青云殿不闻不问。”

  

  魏夫人与魏延齐齐变了脸色:“你怎么从没跟我们说起过此事?”

  

  魏祁垂眸:“孩儿当时那般境况,说了除了徒增父亲母亲的担忧,还有什么用?”

  

  他那时虽然已经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并非完全传不出消息,但是大燕与魏国相隔万里,书信来回一趟便是数月之久,还要承担被燕帝发现的风险。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传递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消息,他觉得不值得,所以不仅自己没有说,还严令身边的人谁都不许把这件事报回母国。

  

  当时没有说,事后自然更没有说的必要,是以魏延与魏夫人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魏夫人红了眼眶:“那后来呢?后来你怎么样了?”

  

  “后来孩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因为缺医少药养了很久才把伤养好。”

  

  “这件事情因为涉及到珍月公主的声誉,燕帝严令所有人禁止外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都以为我是触怒了燕帝才遭到冷落。”

  

  “而燕帝在那之后对我更是十分厌恶,凡看到我必定要羞辱一番,大燕的几位皇子,以及周赵等国质子也因此而频频落井下石,以至孩儿那段时间过的格外艰难。”

  

  他没有说,燕帝所谓的羞辱是给他取了一个十分难听的称号:彘豿。

  

  对于表面隐忍但实际上心高气傲又自视甚高的少年来说,这是比杖责五十更让他难堪的事。

  

  这个称呼一次次的从燕帝口中说出来,后来变得人尽皆知,不仅那些皇子和质子这般叫他,就连他们身边的刁奴都敢一口一个“魏彘”。

  

  让自己母国的国姓和这样脏污的字眼连在一起,魏祁深以为耻。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珍月公主。

  

  魏延听了他的话,面色沉重,已经彻底打消了和楚国联姻的想法。

  

  魏夫人亦是眼眶通红,拉着魏祁的手道:“母亲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劝你父亲的,让他跟那些朝臣们解释清楚。”

  

  魏祁点头,道了声多谢母亲,便起身告辞了。

  

  在这般不得已的情况下提起多年前的往事,他心情实在是不大好,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去透透气。

  

  他离开之后,魏延揽住魏夫人的肩。

  

  “别伤心了,都过去了,祁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魏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仍旧感到十分心痛。

  

  “我素来喜欢九重葛,祁儿看见这花想去摘几朵,一定是因为想起我了……”

  

  远在天边的少年被困于樊笼之中,偶遇开的繁盛的熟悉花朵,因为思念母亲而忍不住靠近采摘。

  

  谁知这不经意的举动却惹来了如此横祸,险些丧命。

  

  魏夫人越想越伤心,眼眶更红了。

  

  魏延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道:“放心吧,祁儿既然不愿意,我推掉这门亲事想别的法子跟楚国结盟就是了,不会逼他……”

  

  “别!”

  

  魏夫人赶忙打断,直起身子看向他。

  

  “这门婚事挺好,就这么定下吧。”

  

  啊?

  

  魏延被魏夫人前后巨大的反差弄懵了。

  

  “你刚刚不是还觉得不好?”

  

  “现在觉得好了啊。”

  

  魏夫人道。

  

  “你没发现祁儿刚刚说话的时候又气又急吗?他回国三年,我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也是直到刚才我才觉得,他总算活过来了。”

  

  那个在大燕为质七年,回国后所有人都赞一句年少有为必成大器,却死气沉沉如同一块儿枯木般的少年,刚刚才总算有了几分生气。

  

  只要能让她的儿子活过来,像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般生活,娶谁又有什么打紧?

  

  魏延不太理解魏夫人的这种想法,仍旧有些犹豫。

  

  “可是祁儿不喜欢珍月公主,这若娶回来了,只怕是一对儿怨偶。届时儿媳与他不一条心,于两国联姻之事怕也没什么用处。”

  

  “怎么没用处?”

  

  魏夫人挑眉道:“至少能给我儿出出气!”

  

  魏延哭笑不得,轻叹一声:“好,都听夫人的。”

  

  反正只是娶个媳妇而已,将来祁儿与那珍月公主若真的过不到一块儿去,大不了把她当个摆设放在宫里就是了,这人都已经嫁到了他们魏国,难道他们还拿捏不住她不成?

  

  魏延想着便也放下心来,转头便将这桩婚事敲定了。

擅闯

  扑棱棱……

  

  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落在梧桐山上公主府的院子里,立刻有听到动静的丫鬟小跑了过来。

  

  鸽子也不怕人,任由那丫鬟把自己抓了起来,将绑在脚上的小信筒解了下来。

  

  丫鬟解下信筒,将鸽子一把放飞到空中,转身哒哒哒的跑走了。

  

  “青青姐姐,”丫鬟跑到公主府的正院,恭恭敬敬的把手中的信筒交了出去,“楚家的消息。”

  

  这个信筒是暗红色,上下都刻了楚家的徽记,是专门用来传递关于楚家的消息的,小丫鬟认得。

  

  青青接过,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将袖中一个装零嘴的荷包递了过去。

  

  “厨房新做的荷叶糖,拿去吃吧。”

  

  小丫鬟笑眯眯的道了声谢,又转身跑开了。

  

  青青拿着信筒走入房中,将其交给了正在看书的楚瑶。

  

  “公主,有楚家的消息。”

  

  楚瑶执书的手微顿,半晌才接了过去,缓缓打开。

  

  纸不大,内容只有寥寥数字,但她却看了很久,很久很久。

  

  青青察觉她神色不对,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怎么了?”

  

  楚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纸条交给了她。

  

  青青看了一眼,神色大变。

  

  “君上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明明上次还答应公主去劝说二老太爷他们,转脸却又把这门婚事应下了,而且连婚期都定好了却都没告诉公主一声!

  

  楚瑶看着窗外,无声轻笑:“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他明明答应过不会逼迫您的!”

  

  答应过……

  

  “那又如何?承诺这种东西,重视它的人一诺千金,自会遵守。不重视它的人……不过是一纸空文,说着哄人玩儿的罢了。”

  

  青青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来回打转。

  

  “可是……他是您的父亲啊!怎么能……怎么能……”

  

  “他也是楚国的国主,而且……还是一个有野心的国主。”

  

  牺牲一个女儿换来与魏国结盟,能向自己的大业更进一步,在他看来,应该是值得的。

  

  换句话说,在他看来,这个女儿是可以牺牲的。

  

  楚瑶收回视线,将她手里的纸条拿过去,一点儿一点儿撕碎。

  

  青青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道:“公主,咱们回楚家跟他们说清楚吧!您不嫁!”

  

  楚瑶轻笑:“傻丫头,婚期都已经定了,嫁不嫁岂能随我?”

  

  楚沅既然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那就做好了将她硬塞上花轿的打算,嫁还是不嫁,已经不是她能做主。

  

  青青咬唇,眼泪差点儿又涌了出来。

  

  楚瑶却没有过多的愤怒,将纸条撕碎后让她去把多宝阁第二层中间的那个木匣子取过来。

  

  木匣子分为上下好几层,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信筒,大小与刚刚那小丫鬟送来的一样。

  

  楚瑶将匣子最下面那层打开,取出一个玄色镶有金边的信筒,在手里轻轻摩挲。

  

  这信筒虽小,但其上却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鹰。

  

  在这么小的物件上雕出这样繁复而又鲜活的图样,其精致程度可想而知。

  

  青青见状一惊,之前的愤怒与气恼全都忘了。

  

  回国三年,公主这木匣中的信筒用过无数,但有几个却自始至终从没动过,这飞鹰信筒就是其中之一。

  

  难道现在……

  

  下一刻,楚瑶轻声开口:“青青,研墨。”

  

  青青闻言回神,立刻执起墨锭,认真研磨起来。

  

  楚瑶从桌上抽出一张剪裁好的纸条,低头书写,晾干后将纸条装入信筒。

  

  “送出去吧。”

  

  青青点头,慎重接过,走出去让人唤来了刚刚那个小丫鬟。

  

  “送出去,越快越好。”

  

  丫鬟含着糖应了一声,接过信筒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青青回到房中,见楚瑶正站在窗前发呆。

  

  听到她进来的动静,楚瑶忽然问了一句:“你说……楚家什么时候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楚魏两国联姻,她这个联姻公主却没收到半分消息,还是自己安插在楚家的眼线把消息传了回来,这说起来似乎有些可笑。

  

  青青摇头,神情低落:“奴婢不知。”

  

  楚瑶看着窗外的翠竹:“那就等等看吧,看能等多久……”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可直到半个月后,仍旧没有楚家人来给楚瑶报信。

  

  楚瑶每日等在窗边,等来的却始终只有自己的信鸽,没有半个楚家人上门告诉她联姻之事。

  

  青青看着心疼,劝道:“公主,别等了,他们肯定不敢告诉您,就等着快到日子再通知您,省得您提前知道了逃跑呢。”

  

  楚瑶没有说话,许久才从窗边离开,吩咐道:“收拾行装,去楚家。”

  

  去楚家,而不是回楚家,对这个家族的失望可想而知。

  

  青青应诺,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前往楚宫。

  

  …………………………

  

  楚宫中,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穿着色彩鲜艳的春衫四处闲逛。

  

  宫人们见到也没有阻拦,反倒小心翼翼的避让开来,免得冲撞了他们。

  

  为首的女孩儿十四五岁,一身鹅黄色的裙装,手中握着一柄象牙柄的团扇,轻轻摇晃着。

  

  “这宫中咱们都逛得差不多了,我看也没什么意思。”

  

  “是啊,虽然比咱们的府邸大了不少,但陈设也太老旧了,园林也没仔细修整过,还不如二姐你家的园子呢。”

  

  有人在旁附和道。

  

  楚国于数十年前惨遭战火屠戮,国土被掠夺近半,都城也一度陷入大燕之手,这座楚宫也成了大燕皇帝的别宫。

  

  然而燕帝占领了这里之后并没有在这里居住过,久而久之这里也就荒废了。

  

  直至数年前魏延才重新将都城收回,搬了进来。

  

  但为了记住当年之耻,提醒自己大业尚未完成,楚国还有一部分国土仍未收回,所以他并未大肆翻修重建,只是命人草草收拾了一番,将常住的几个宫殿整理了一下而已。

  

  是以直到现在,楚宫仍旧处处透着荒芜,完全不像是一个国家国主所居住的地方。

  

  鹅黄裙装的少女嗔了那说话的女子一眼,道:“四妹妹可别这么说,让有心人听去还以为我家的宅子逾制了呢。”

  

  楚四娘赶忙掩唇:“是妹妹说错话了,姐姐可别生气。”

  

  楚二娘团扇轻摇,抿唇笑道:“没关系,左右这里就咱们几个,你只要不去外面乱说就是了。”

  

  楚四娘笑着应是,对于身旁几人投来的或明或暗的鄙夷目光不以为意。

  

  她是庶女,还是个旁支的庶女,若不是因为聪明伶俐,又与楚二娘年纪相仿,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来到这里。

  

  既然来了,自然要将二娘奉承好才行,谁让人家是国主胞弟的女儿呢。

  

  有人不屑与她这样的人为伍,阴阳怪气的道:“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逛过了啊,珍月公主的梧桐苑咱们就没去过。”

  

  “听说梧桐苑是整个楚宫唯一一处翻修重建过的地方,雕梁画栋琼楼玉宇,飞檐斗拱碧瓦朱甍,就连苑中的景致也是自成一派,与咱们先前看过的地方大不相同。”

  

  “二姐姐前几日好像还曾去过,不知能否也带我们去瞧瞧?”

  

  楚二娘面色一僵,手中摇动团扇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是进去过,不仅如此,手中这柄团扇还是从那里拿出来的呢。

  

  母亲本不让她动,但她实在喜欢,跟母亲说只是借来把玩几日,保证在珍月公主回来前就放回去,母亲这才允了她。

  

  不过宫中人都知道,珍月公主的梧桐苑等闲人不得入内,这次若非君上请了母亲和其他几位夫人太太来帮珍月公主准备嫁妆,她也没机会偷偷跟着进去看一看,更别提带别人进去了。

  

  楚三娘见她不语,赶忙故作歉意的道:“哎呦呦,瞧瞧我,竟忘了那梧桐苑是珍月公主的地方,二娘也是跟着二夫人才能进去的,又怎么能带我们进去呢。”

  

  “谁说我不能?”

  

  楚二娘是楚滔膝下唯一的嫡女,平日里娇宠万千,连几位哥哥弟弟都让着她,哪里听的了这种话,当即扬起高傲的下巴:“我娘说了,君上不喜欢这座宫殿,等将来战火平息,他就会另外择址重建楚宫,届时如今的这座楚宫就废弃了。”

  

  “我爹觉得浪费,已经向君上求了恩典,若是将来真有这么一日,就将这座楚宫赐给我们家做府邸。”

  

  “到时候那梧桐苑就不再是大姐的,而是我的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我自己的院子又有什么?”

  

  说着便带头向梧桐苑走去。

  

  另外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最终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彼时,楚瑶一行人已经入宫,亦是往梧桐苑的方向前行。

  

  绕过一条长长的石板路,转到梧桐苑前时,正见到守门的宫人将殿门打开,准备放几个年轻女子进去。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梧桐苑!”

  

  青青当即厉喝一声,身旁的两列护卫也闻声而动,立刻分出一列冲上前去,刀枪剑戟林立,将几个女子团团围住。

  

  女孩子们发出阵阵惊呼,开门的宫人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楚瑶缓步上前,看了眼被护卫围起来的女孩子们,又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宫人。

  

  “拖下去,杖毙。”

  

  宫人大惊,抬头欲解释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两个护卫用汗巾堵住了嘴巴,强行拉了下去。

  

  楚家几位姑娘围在一起瑟瑟发抖,楚二娘虽然也感到害怕,但因为自家父亲是君上的胞弟,楚瑶是她的堂姐,所以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儿底气,并不像别人那般惊慌失措。

  

  楚瑶看着她,视线落到她手中那柄团扇上。

  

  象牙扇柄,触之生凉,缂丝扇面绣着凤栖梧桐的图案。

  

  扇柄下挂着长长的流苏,流苏上坠着两颗红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楚二娘这时才想起这柄扇子的来历,慌张的想掩藏起来,却已经来不及。

  

  楚瑶看着她闪躲的目光,轻笑一声,道:“二妹可曾听过一句话?不问自取,视为偷。”

嫁妆

  “我没有偷!”

  

  楚二娘自幼娇养,何曾被人说过这么重的字眼,当下出声辩解。

  

  “这扇子……我只是……只是借来玩儿玩儿而已。”

  

  “借?”

  

  楚瑶嗤笑:“跟谁借的?”

  

  “我……我跟我娘说了的……”

  

  “哦,”楚瑶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你娘让你偷的?”

  

  “才不是!”

  

  楚二娘面色涨红,声音尖锐。

  

  “不就是一把扇子吗!你何至于如此斤斤计较!还你就是了!”

  

  说着啪的一声将那扇子扔到了地上。

  

  青青大怒,上前一步正欲发作,被楚瑶伸手拦了下来,看了一眼楚二娘她们身后的方向。

  

  楚沅正在一队侍卫的陪同下走来,显然是没想到楚瑶会忽然回来,收到消息后丢下手中事务匆匆赶来的。

  

  “君上。”

  

  一应下人以及楚家几位姑娘纷纷向楚沅施礼。

  

  楚沅看向楚瑶,神情尴尬:“绵绵,你怎么回来了?”

  

  楚瑶看着他额头上的薄汗,反问:“父亲,不是您说,这里是我的家,我想回来的时候可以随时回来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若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吩咐下人去迎你,让膳房给你准备些你喜欢的吃食。”

  

  楚瑶看着地上的扇子,哦了一声。

  

  “还好我没有提前打招呼,不然我还不知,原来我不在的时候,这梧桐苑竟是什么人都可以进,什么东西都可以让人随意往外拿的。”

  

  这是什么意思?

  

  楚沅蹙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脸色骤然一沉。

  

  “怎么回事?”

  

  楚瑶没有说话,跟在她身边的下人也都垂首不语。

  

  楚沅看向随侍在楚家几位姑娘身边的宫人,随意叫出一个询问。

  

  宫人战战兢兢的答了,楚沅面色阴沉,锐利的视线扫过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女孩子。

  

  有胆小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颤的道:“君上,是二娘说要带我们来梧桐苑看看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一个人开了口,立刻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二娘说这梧桐苑以后会是她的院子,所以带我们过来看看。”

  

  此话一出,楚沅面黑如铁。

  

  楚二娘瞪眼指着跪着的几人:“三娘五娘!你们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们让我带你们来的!”

  

  说完也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君上,您别听他们胡说,明明是他们……”

  

  “够了!”

  

  楚沅沉声打断,吩咐一旁的宫人:“让他们的母亲过来把他们各自带走,以后不许在宫中随意闲逛!”

  

  “还有这些跟在他们身边,明知他们要进梧桐苑却没阻拦的宫人,全部拖下去杖毙!”

  

  话音落,梧桐苑前顿时乱作一团,女孩子们委屈的抽泣声,宫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音,侍卫将人强行拉走的拖拽声。

  

  楚瑶并不关心这些,跟楚沅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梧桐苑。

  

  楚沅背着她将婚事定下,知晓此刻怕是再也瞒不过,只能心虚的跟她一起走了进去,想着待会儿该如何跟她解释。

  

  …………………………

  

  梧桐苑的确不同于楚宫的其他地方,不仅翻修过,而且修建的格外精致,富丽堂皇。

  

  楚瑶在殿中坐下,将主位让给了楚沅。

  

  为了迎接半年后的婚礼,楚沅已经命人开始给她准备嫁妆,此时的梧桐苑已经与以前不大相同,殿中还多了许多用大红绸布盖着的箱笼,摆放在一处没来得及仔细整理。

  

  楚瑶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兀自坐着喝茶。

  

  楚沅轻叹一声,低声开口:“绵绵,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楚瑶点头,将杯盏放下。

  

  “昨日府中下人下山采买,进城后却听说楚魏两国即将联姻,而要嫁过去的人……正是我。下人回府后禀报给我,我才知道,原来父亲已经答应了两国联姻。”

  

  全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而她却被蒙在鼓里。

  

  楚沅垂首,神情愧疚:“为父也是出于无奈,我本想拒绝的,可魏国那边已经应了下来,此时再反悔,只怕不好。”

  

  “我怕告诉了你,你会生我的气,所以……”

  

  “我的确是有些生气的,”楚瑶轻抚茶杯杯沿,轻声说道,“不过不是气父亲答应了这门亲事,而是气您答应了却不告诉我。”

  

  “我是您的女儿,您是楚国的国主,您若有为难的地方,只管告诉我就是了。”

  

  “我虽然不愿嫁给魏世子,但若大势所趋,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的话,我也不是那任性妄为,不懂退让之人。”

  

  “可您应下之后却瞒着我,这让绵绵……有些伤心。”

  

  楚沅闻言更是愧疚,低着头道:“此事是为父做得不好,我实在是……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跟你开口。”

  

  楚瑶轻叹一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母亲呢?怎么不见她跟您一起过来?”

  

  楚沅面色一僵,道:“她……去恩业寺祈福了。”

  

  “什么时候回来?”

  

  楚沅沉默,许久没有说话。

  

  他的夫人孟氏与他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两人曾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到老不相离,奈何婚后八年,他们膝下却只有一女,就是楚瑶。

  

  楚瑶作为质子被送往大燕之后,孟氏郁郁寡欢,身子也每况愈下,一直没能再诞下孩子。

  

  眼看着二弟以及几位堂弟的儿子都已长成,自己膝下却再无子嗣,楚沅实在是等不及了,与孟氏商议后,纳了两房妾室。

  

  如今两个妾室都生下了孩子,周氏诞有一子,姜氏诞有一子两女。

  

  庶长子楚嘉钰今年八岁,次子楚嘉凡今年六岁,虽然年纪都小了些,但他好歹有了继承人。

  

  于楚沅而言这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于孟氏而言她却始终只有楚瑶一个孩子,所以把楚瑶看得格外重要。

  

  当初孟氏刚知道楚岱山提出楚魏联姻之计,欲将楚瑶嫁到魏国的时候,就跑去指着楚岱山的鼻子把他大骂了一顿。

  

  倘若让她知道自己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提议,只怕会闹得不得安生。

  

  所以楚沅借恩业寺一位大师之口,假传楚瑶近来会有一劫,需她这个生母在寺中祈福三个月才能化解,将孟氏留在了恩业寺。

  

  他知道只要是关于楚瑶的事,孟氏一定都会十分在意,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留在寺中。

  

  而三个月后,魏国的迎亲队伍就要到了,届时孟氏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也没办法改变大局。

  

  只是他没想到……楚瑶会忽然回来。

  

  楚瑶见他沉默,似乎猜到什么。

  

  “父亲是不是将母亲支走了?”

  

  楚沅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楚瑶叹道:“父亲大可不必如此,您若觉得不好解释,让女儿去说就是了,女儿就说是自己愿意嫁到魏国去的,想必母亲不会说什么的。”

  

  楚沅眸光微亮:“绵绵,你……”

  

  “左右婚期已定,女儿是势必要嫁往魏国的,既然如此,何必因为此事让父亲母亲闹得不愉快?”

  

  “绵绵最在意的就是您和母亲了,若是因为绵绵而让您两位生了罅隙,绵绵于心难安。”

  

  楚沅神情微痛,目露不忍。

  

  他的绵绵自幼懂事,当年去大燕做质子时,亦是这般温声细语的劝慰他,明明只有六岁,别人家的女儿还在含着糖果要父亲抱着玩耍的时候,她就已经强忍着泪水,不哭不闹的自己上了马车。

  

  他的绵绵啊……若是个男儿该多好!

  

  楚沅心内感叹,楚瑶这时已起身坐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说道:“绵绵即将出嫁,临走前只想父亲和母亲能多陪陪绵绵,不然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与您二位相见。”

  

  “父亲,您就把母亲叫回来吧,绵绵保证会好好劝她,不让她生您的气的。”

  

  她说着轻轻晃了晃楚沅的胳膊,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好似年幼的小女儿在对父亲撒娇。

  

  楚沅对自己的另外两个女儿并不是多么喜爱,除了一应日常嚼用不曾少过之外,再没有过多的   

  一来她是他跟孟氏唯一的孩子,他虽纳了妾室,但对孟氏的感情却从来不假,对她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比其他孩子看重一些。

  

  二来楚瑶小小年纪就被送往大燕为质,在大燕的那些年又颇能讨得燕帝的欢心,给楚国争取到了休养生息的时间,他心中对她愧疚之外,还有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楚瑶继承了孟氏的美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说一句倾国倾城亦不为过。

  

  这样的女儿拉着自己的胳膊向自己提出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他怎么忍心拒绝?

  

  遂拍着她的手道:“好,我这就让人把你母亲接回来,正好让她帮你准备嫁妆。”

  

  “先前你母亲不在,我又不太懂这些,怕宫人准备的不周到,还是拜托你的几位婶母帮的忙。”

  

  楚瑶抱着他胳膊的手一僵,头垂了下去。

  

  楚沅看出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绵绵?”

  

  楚瑶沉默了几息,才喃喃开口:“女儿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等母亲回来了,能不能让她帮女儿把几位婶母之前给我准备的嫁妆都重新清点一遍?”

  

  “不是女儿不愿相信几位婶母,实在是……不敢相信。”

  

  她说着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象牙团扇,那是青青刚才从梧桐苑前的地上捡回来的。

  

  楚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色一黑,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他的那几位弟媳以准备嫁妆唯由,说想带自己的女儿也来搭把手,既能帮帮忙又能学一学如何当家理事,将来出嫁了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会。

  

  他对这些事并不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在意,随口答应了下来。

  

  谁知她们竟然趁着给绵绵准备嫁妆的时候,乱动梧桐苑的东西,未经同意就拿去收为己用。

  

  既然连明面上的东西都敢随便拿,那那些已经装箱的,轻易不会再拆开检验的,是不是动起手来就更大胆了?

  

  楚沅心内微沉,拍着楚瑶的手安抚:“好,等你母亲回来了,让她亲自带人检验。你的嫁妆,为父是决不允许任何人动手脚的!”

  

  楚瑶笑着点头,留了楚沅在梧桐苑用膳,待吃过饭后亲自将他送了出去,才折返回自己的正殿。

  

  那柄团扇还在桌上放着,她随意瞥了一眼,道:“拿去烧了。”

  

  声音清冷,面色淡漠,哪还有半分刚刚娇俏女儿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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