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兴洲
品荣三岁时跟母亲从河南逃荒流落邳州王家村,被一家孤儿寡母的郑老太收留,郑老太的丈夫郑大是端大碗的,乡下有红白事办酒席,郑大忙里忙外从支锅那天就忙活,直到罢事为止。郑大不光端大碗传菜,还给主家跑腿传信,有一年夏天雨多,河里涨大水,他泅水过河送信,到河中心腿肚抽筋,疼的他没挣扎上来,沉入河底。
从此郑老太带着有小儿麻痺症的儿子过活。郑大为村里一户比较富裕的人去传的信,郑大死后,这富裕户赔郑老太母子一亩地供娘俩过活,郑老太母子没耕种能力,还是富户代耕种。
解放后这家富户划成富农,郑老太划为贫农,这一亩地就归在郑家儿子郑小名下,娘俩靠这一亩地将就着过活,才不至于饿肚子。
品荣和母亲要饭来到郑太门口,品荣已经饿得头也抬不起来,郑太善心,看品荣娘俩可怜,有心为儿子收一个童养媳,给品荣娘一商量,品荣娘十分愿意,有口饭吃饿不死,比东游西荡没着落要饭强,也顾不得郑小有这点残疾。
岁月在平淡中匆匆过去,等郑小十八岁,品荣十六岁时,母亲们作主给两个人圆了房,品荣和母亲种地,郑太管理家务,三年困难时期,全国遭灾,两个老人相继死去,郑小的腿也越来越不中用,品荣带着女儿郑花又顾干田里活又顾家,累倒了。
医院拿药,不小心掉进水沟里没爬上来,品荣在邻居王玉山一家的帮助下处理完郑小的后事,日子过得很苦。
王玉山家弟兄四个,两个哥哥都到三十多岁还没说着妻子,玉山也二十二岁,品荣刚二十一岁,经人说合,品荣坐家招夫。
玉山人很忠厚,待品荣母女俩很好,玉山心灵手巧,让两个哥哥帮忙,把品荣家的房顶又修了一遍,推土把院墙重新加固,白天参加生产队劳动,晚上收工回家就逗郑花玩,品荣心里很高兴,终于有个能顶家的男人,她身上担子一轻,心情大好,一年后给玉山生了个儿子。
王家人也高兴,举办满月酒时,玉山征求品荣的同意,给儿子取名金阳,寓意金子像阳光一样洒进家园。
幸福不觉光阴快,国家三年困难时期过去,不知不觉到了六六年,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品荣家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五月后,轰动全国的一场运动从城市渐渐漫延到农村,“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振天响,品荣和玉山都识字不多,一心只想把两个孩子带大,基本上不管社会上的事。
有一天,村里来了两个外乡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找到大队部,查找二十多年前走失的母亲和妹妹,他拿出河南新乡地方政府开的证明信给大队干部看,他叫林品山,当年家乡发大水,父母带他兄妹出来要饭,分两路,林品山和父亲一路,母亲和妹妹品荣一路在徐州东边大黄山分的手,母亲不识字,沿陇海铁路向东来,他和父亲从徐州向北去,约定好年底还到徐州东大黄山聚面。
林品山和父亲等到腊月二十九也没等到母亲和妹妹,只好先回老家等候。一等二十几年过去,再也没有母亲和妹妹身影,他利用大串连坐火车不要买票的机会,带着表弟沿陇海铁路从徐州到连云港方向寻找,有线索说母亲和妹妹在这片落了户,妹妹叫品荣,左耳垂上有颗黑痣,希望大队干部行个方便,帮忙查找一下。
品荣是河南口音,村里大人小孩都知道这个外乡人是逃荒来的,没费多少劲,林品山找到了品荣的家。
品荣当年随母亲讨饭来王庄村,对父亲哥哥还有印象,只不过对家乡地名记不清,那些年为了生存嫁给郑小也就一心一意在郑家过日子,母亲死后就更断了后路,想不到今天哥哥找来了。兄妹俩抱头痛哭,品山摸摸妹妹的耳垂,小时候兄妹俩顽皮的往事历历在目:品山驮妹妹玩,妹妹咬哥哥耳朵,哥哥捏妹妹左耳上这颗痣,非要给拽掉不可,疼得品荣直哭,差点把哥哥的耳朵咬破,想不到一场洪水闹得兄妹失散二十多年,终于重逢,说到母亲的死,兄妹俩又痛哭一场,玉山把品山表弟俩带到岳母坟前祭拜,品山表示回家后征得父亲同意来起走母亲骨殖。
玉山热情招待品山哥俩,品山端详着妹婿一副憨厚样,心里很高兴,要求妹妹跟他回一趟老家见父亲,因父亲身体不好不能坐火车。
玉山品荣欣然同意,决定一家四口都随哥哥去河南一趟,玉山也该去拜见老岳父了。
两天后,玉山,品荣一家四口随品山表兄弟一行人在邳县火车站上车去了河南。
品荣见到老父亲又是一番悲切,说起这些年的悲欢和遭遇,一家人庆幸团圆,老父亲乐极生悲,得了心肌梗塞,品医院,途中被一辆运石头的十轮大卡撞了,运石车车箱炸开,把品山玉山父子三人压在石堆下,等医院来车救护时,玉山和岳父不治而亡,品山左腿砸成粉碎性骨折。
品荣哭得死去活来,刚被玉山撑起来的一片天又塌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两个孩子怎么带大?玉山的遗体怎么带回老家?
品山腿上绷着石膏与表弟峻峰商量怎么安排妹妹回家。俊峰二十三岁,单身,母亲与品山的母亲是姨姊妹,他初中毕业后没有工作,整天跟品山学点木工手艺,看品荣如此遭遇十分同情,他说路途遥远,遗体没法运,埋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拉到县火化场火化后带骨灰回去,为防意外,他负责带表姐母子三人和玉山的骨灰盒回去,等这边事故处理好就走。
俊峰带着品荣母子三人,背着骨灰盒回到王庄村,品荣悲痛交集一病不起,俊峰住下来伺候品荣带孩子,品荣下不了床,许多活女儿郑红还干不了,峻峰也不顾男女有别,伺候表姐无微不至,两个孩子跟俊峰十分亲厚,一家人一般相处融洽。
一天夜里,两个孩子都睡了,品荣把峻峰叫到身边,无限感激的说:“表弟,你来王家快三个月了,我这心病加身病也渐渐恢复了,你回去吧,你还年轻,跟俺哥学点手艺,也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过日子,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峻峰望着灯下表姐忧虑,孤单的愁眉,心有所动,他说:“姐呀,你才比我大几岁?带着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怎么过?我不能走,反过我回家也是一个人过,父母都不在了,是表哥收留了我,我受表哥委托,不能半途丢下你娘仨不管,如果你不嫌弃我,我就跟你生活一辈子,等姐夫周年后,我要跟你结婚,给你遮风挡雨,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不能让你再受苦了。”
品荣哭着说:“那不成,你是童男子,姐是残花败柳,不能太亏你的心。”
峻峰一把抱住品荣说:“姐,别说那些封建话,我峻峰也是堂堂男子汉,吐口唾沫砸个窝,你有品有貌,心地善良,年龄又不大,你不嫌弃我就行。”
品荣不住抽泣,双手揽着峻峰的头,低声说:“委屈我弟了,我这颗心已快要死了,有你在,我还能活过来。”
.06.15于传奇书屋
黄兴洲,男,年生人,江苏邳州人,退休中学高级教师。邳州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徐州市作家协会会员。邳州文化研究会理事。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理事,《关东美文》苏鄂皖编辑中心主编,《关东美文》顾问和副主编。在《今古传奇》系列刊,《关东美文》,《甘肃民主协商报》,《邳州日报》,《邳州文化》,《大运河文化研究》等报刊杂志以及各种媒体平台上发表各类作品数百篇。现任《今古传奇》传媒集团速读杂志江苏邳州联络站站长;《邳州速读》主编;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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