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来跳去的耳朵
文/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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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这天晚上他们过得非常开心。至少表面看来是如此这般。林菲提前下班包了馄饨。林菲本想再做一只凉拼盘，想想没有做，就做了一家三口同样爱吃的馄饨。
这天下午林菲在班上的情况依旧，同事们依然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见逢插针地就跟她说句林菲你要挺住可千万要挺住只要挺住谣言便不攻自破了。副局长周振岳没有露面，林菲心想吃了下属冷脸的副局长大约在办公室里难过吧，从此他不会再纠缠不休了。
林菲的心境却起了变化，她不再心草目乱愁肠百结，她丢掉了包袱，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心中无闲事不怕鬼打门，即便合天下的人全相信了她的耳朵是被咬坏的那也没什么，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时间会向她的泽军向她的同事向她的同胞证明一切，林菲是清白的是当今社会难得的清白之人，她大可不必为此伤脑筋，她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尽快回归到先前平静温馨的生活里去。这么一想林菲便轻松愉快起来了。
唐泽军唐林一看到铝饭锅里的馄饨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唐泽军的兴奋自然是装出来的。不过这时的装跟中午的装有所不同。中午的装是被动的装，充满了敷衍色彩，在敷衍中冷眼观察着林菲的表演。眼下不是那么回事了。眼下的他想努力装得自然，跟平日没有二样那般自然，他要营造一种和谐自然的气氛，在这种气氛中跟林菲进行结婚以来最为严肃的话题，让林菲不知不觉地表现出真我。
其实唐泽军内心的忧虑比中午重了，中午吃凉拼盘，晚上吃馄饨，林菲的好兴致怎么一股脑地挤来了，这也太过分太露骨了。唐泽军的心呈直线往下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全力迫使自己进入自然状态。
只有儿子唐林真正地回归自然了。一只凉拼盘，一锅馄饨，父亲母亲淋漓酣畅的欢声笑语，像一阵沁人心脾的春风，吹散了飘浮在这个虚数八岁的孩子头上的阴影，吹绿了这个一年级小学生的心田，唐林被吹拂得春意盎然生机勃勃心花怒放，吸溜吸溜地吃掉两碗馄饨。
林菲好想流泪。看着这个受时气熏染过早成熟起来的孩子到底还是个孩子，林菲好想流泪。林菲由此想到副局长周振岳的家庭，想到许许多多同室异梦支离破碎劳燕分飞的家庭，他们的孩子要有多么沉重多么不幸，林菲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了，借口去洗手间让说不清包含着什么的泪水畅快地流出来。
客厅里就剩两口子时，唐泽军很自然地进入了他预先设定的话题。唐泽军首先说了下林菲耳朵的问题。耳朵问题是摆桌面上的问题，如果避而不谈就是问题。儿子唐林丢开是自然，唐泽军丢开是不自然。唐泽军说真是好笑，林菲的耳朵在水利局搅起一股不大不小的新闻热，下午还有人在谈呢，仿佛林菲成了严重残疾人。
耳朵一语带过后唐泽军就说起了他跟傅若霞的事。这才是今晚的主题。唐泽军要让他和傅若霞的故事成为一面镜子，把林菲的内心世界透视出来。唐泽军十分开心地接着耳朵的话题说道还有更好笑的事呢，他们单位的打字员傅若霞，今儿下午竟向他表白说希望他们成为情人关系。
说完这话唐泽军稍停顿了一下，他看到，林菲笑得灿烂无比，说是吗，真是太有意思了。唐泽军装着对林菲的笑不在意，仿佛只是顺嘴儿把这件他以为好笑的事情说出来，林菲做何感想他不在乎。唐泽军叹了口气，说傅若霞其实够可怜，这之前他没有想到傅若霞是如此的可怜。
傅若霞的丈夫刘建民，是一批发部经理，手里也没多少钱，然而却是妻妾成群，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换，办那事的时候要闹出老大声响，离批发部老远就听得见，所以得了个雅号叫刘大哼。傅若霞不想跟刘大哼离婚，主要原因是她已看破了红尘，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是人的本性，她不知道离婚后能不能找到理想的人。傅若霞无意离婚，却不想使自己青春虚度，所以一来二去就把唐泽军给爱上了。
林菲笑得前仰后合，拍打着沙发扶手说，可怜死个人了，可怜死个人了，泽军，你该把自己拱手相送才对呢！
唐泽军有些扫兴，他预谋了半个下午的事情，眼看要让林菲笑泡汤了。林菲的笑可以看做是夸张的表演，但只能看做夸张的表演，实质性的东西根本显示不出来。
唐泽军硬着头皮谈下去，他说如今某些男女啊，把享受性生活看成头等大事了，瞅到点空儿就想往里钻，不想放过丁点儿机会。这当口林菲那边突然异军突起，她大笑着说泽军你观察得一点不错，说不定，合天下的男女都在窥伺婚外情呢，我在人事局也有外遇了呢！
唐泽军瞪了眼，突然被定住了似的，足有两三秒钟不曾动弹。唐泽军回过神来，打算设法将话题引向深入，林菲已经开始了她的畅谈，谈副局长周振岳如何追求他，想着把她做成他的情人，享受那一份婚外情。唐泽军使出浑身解数调整状态，像林菲刚才那样乐不可支，随着林菲的讲述不断地开怀大笑，他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往冰窟里沉，不疾不徐地一点一点往冰窟里沉，他直想大喊一声，一头扎进冰窟里去淹死呛死冻死算了，可是他扎不下去，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往里沉，就像零刀碎割着肉体，尽管已体无完肤痛不欲生但就是死不了。
唐泽军基本一夜无眠。他引导着林菲谈说到十二点多钟，收获除了周振岳死乞白赖地要跟林菲好遭到林菲严词拒绝，此外再没别的。唐泽军心里的疑惑聚成了团。他想林菲跟周振岳的关系到底到了啥程度呢，假若没事，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呢。也可能是两口子想到了一处，担心无事生非节外生枝，于是林菲便也三缄其口，现在，看到丈夫把私密事毫不忌讳地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多虑，便也跟着摊了牌。当然林菲同周振岳有事的事实远远不能排除，如是这样林菲刚才的言谈就是在玩智谋，她疑心她跟周振岳的事情已经传进了唐泽军耳朵里，唐泽军今天这是在旁敲侧击，为显光明磊落她干脆喜笑颜开地把事情谈给了他唐泽军。
十二点钟后唐泽军放弃努力提议睡觉。两人躺上床去不多会林菲就睡去了，唐泽军昏昏沉沉一直到天明。天明后，唐泽军还躺那里苦思冥想，林菲没事人似的唤他们父子吃饭，唐泽军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欠，吹着口哨起床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完后艰难地就着牛奶吃下两个小酥饼，哼哼着快活的曲儿带唐林出门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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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家在黄岛·泊里文学社社长。黄岛区泊里镇人，历任农民，工人，乡镇报道员，区文化局创作员，区委宣传部科员，青岛市作协主席团成员，山东省作协签约作家、小说创作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协会员。系鲁迅文学院第13届中青年作家班学员。主要从事小说创作，已发表、出版长篇小说3部，小说集5部，发表中短篇小说80余部；先后获取青岛市政府文艺奖，山东省政府泰山文艺奖，公安部金盾文学奖，《小说选刊》、《山东文学》农村题材优秀小说奖，小说学会优秀小说奖等奖项。多部中篇小说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作品与争鸣》等选刊转载，多次入选年度选本。
主播/安然
简介：薛亚静，土生土长的黄岛姑娘，家在黄岛·上泉朗诵社会员。潜心教育研究，热爱生活，尤喜播音，愿我的声音能温暖你的耳朵。
本期参与编辑
主编：静秋
排版：静秋
校稿：王礼明
复审：姜蕴青
发布：姜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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